或许大唐佳音留给后代的影响一直如同涓涓细流绵延不绝,从五代南唐,走向大宋,直至明清,文史中一直强调,这是一个文化不断“亲民”的过程,只是我亦同样认为,这同样是文字不断温润尔雅的过程,从后主,宋徽宗,如白莲花般悠悠开至纳兰性德,仓央嘉措。或许青史未存嘉誉,偏生在五千年繁华文史中,信步行至不可替代的位置。
文史中的五代,因为有了花间词的孕育,于眉间总有一种温柔婉转的悠然情致,姑且诗歌先于词曲,却也硬生生的染上了烟尘,把史书中原本应天下大乱的风云突变峥嵘岁月,渲染的彷佛刚刚氤氲开的山水写意画般清雅动人,却又不甚清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初见时只是不解,只权作娇嗔女子向情人浅浅的埋怨。草长莺飞的江南二月天呵,你只管在远方浅斟小酌,那陌上花事正好,缓缓归来,缓缓归来。
东方人的思维方式向来是含蓄温和的。时光的转换和文化的内敛让言语中总带有几分戏谑的意味,若是西方人,想必是兴高采烈,必是多留几日再行,全然无法想到九个字中莫名的深意。
只是幸甚至哉,我可以想见粉色薛涛笺,伴着春色落入远方男子手中,该如何小心翼翼珍藏于贴心的位置,继而快马加鞭,何曾不可想见,那淅沥淅沥的巴山夜雨中,伊人红袖添香,等待共剪西窗沉沉火烛。
我已提早一日归来,原本以为是个惊喜,偏生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必经的乡间小陌边,笑语盈然,裙裾飘飘。
陌上花开,只是我怎舍得缓缓归来?只愿那匆匆的马蹄仍藏着无心染上的花气袭人,告诉你,等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好友习惯了刺激我,拿着厚厚的史书,“那两句诗是吴越王钱?写给王妃信中的话,同样的话,偏生你还是揣摩错了含义,说的人不同,到时另一番滋味。”
点头称是,前者如若一女孩歪着脑袋,俏皮埋怨,而后者,则是一男子负手而立,深沉的感情于字里行间寂寞的渗透,言简,意深。
史书说钱?与王妃感情甚笃,王妃生于江南民间,每年×××三月必回乡省亲,钱?思念至深,偏偏千里飞鸿,只是一行九字。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相传王妃阅信,即日起程,归心似箭。
不由得想到了柳永的名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何样的感情,才会在信笺中郑重的写下如此温和的话语,江南三月,正是烟柳烂漫的日子,你且缓缓赏花赏景,不必急着回来。而我,必是强自按下满心的相思,守着案牍与你无悔等待。
虽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一直期待的,是你的回归,偏偏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尝试着去喜欢;偏偏只要是你选择的,我都可以无一例外的去相信。
放下诗卷只觉笑容浅淡,王妃亦是聪明女子,如此良人,自是策马奔腾,一天不愿远离。人生本自短暂,如若今生有夫如此,何苦跟上苍索要着遥遥无期的三生三世呢?只此一生幸得满满的爱怜,且缓缓地醉下,不管要用什么样的代价去换得。
今生,姑且让你我陌上同赏二月花,携手背立晓风中。
不去想,前一世,后一轮,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