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人的困惑
七年的知青生活,六年的浙大求学经历,斯坦福大学留学,以及17年的海外生活,务实、求是、创新,这三种精神在他身上都有体现。作为投资人应该是谨小慎微的,朱敏却不是,只要看到这一市场有前景,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跳进去,“先做做走走看看”,“不喜欢被关在固有的框框里,从小就这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喜欢创新、活力充沛的人,也可以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草地,从早到晚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拔草。“当时想着自己的任务就是把草拔光”,朱敏控制自己的能力很强。
2002年,朱敏在杭州浙江大学附近开始了他以“Min's Lab”为平台的天使投资生涯。2004年3月,朱敏正式以风险合伙人的身份加入NEA。而朱敏真正从国外回来是2005年,他这样做是经过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因为这意味着美国硅谷大楼、他公司里的几千名员工将离他远去,美国的英雄神话对他来说也将渐渐成为过去时,在中国一切都需重新开始。“现在有人说在中国要讲美女经济,我是没有的”,朱敏笑着说。小公司里的办公室、去银行没人理睬、复杂的社会人际关系,这一切都让朱敏感到“有时会很难受”。
朱敏笑着说在中国仅有B2C(企业对客户)是不行的,还要讲究如何做好B2G(企业对政府)。在这方面他还有点水土不服。朱敏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尽管在教育项目中“已丢了一些钱”。创业者转行做投资人,在投融资领域这并不新鲜,往往认为这样的投资人更具备优势。没想到朱敏却说: “这个角色很难把握”,“创业相当于自己养儿子,儿子养的好不好都是你的责任。而做投资人相当于自己做了企业的爷爷,你只能星期日领他看看电影,买点好吃的,孙子养不好,做爷爷的干着急。”朱敏坦率地说这是很痛苦的,“一不小心就变成自己来养了”。
担心看错人,朱敏笑着说,非常想列出五个问题,让创业者回答之后,就可以知道谁能做职业经理人,成功率70%以上就行。但他苦于一直没找到这样的捷径。朱敏认为中国企业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始终希望有个“老大”。而一种是创业者把投资人看成“老大”,什么都听投资人的,自己缺乏开拓精神;另一种是创业者把自己看成“老大”,认为投资人仅仅是来帮帮忙。缺少诚信文化,职业经理人素质良莠不齐,朱敏认为这些都与中国改革开放时间较短有很大关系。“人品是第一位,创业者要诚实。二是能够沉下心来做事情。三才是领袖能力、创新能力,管理经验”,朱敏以此作为选择投资伙伴的标准。他曾硬逼着美国一创业公司的职业经理人放弃原有的20万美金的年薪,在公司成立第一年坚持一分钱不拿,“这表明他创业的诚意,也更能激发他工作的热情”。
远教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朱敏认为,中国已经有能力做世界一流的技术,但是真正能运营一个世界一流的高科技公司的团队却非常少,并且很难找到。“中国最大的机会在消费服务领域,尤其是基于互联网和无线的消费服务。”
朱敏认为中国人口众多,职业的竞争非常激烈,促使人们努力学习知识的要求比国外更强烈,再加上中国家长对教育的重视,这些都决定着中国的教育应该成为世界上教育产业最大的一个国家。习惯于以全球化的眼光观察事物,朱敏意识到远程教育是中国教育中在开放方面迈得很大的一步,结合自己在远程教育平台公司Webex的经验,朱敏认为目前中国远程教育所存在的误区是,一、远程教育概念仅局限在中国里面,“要有一种开放的眼光,要看到全世界。怎么把中国远程教育与世界远程教育联系起来,这很重要”。二、远程教育与大学中的其它教育严格区分。“远程就是远程,不能跑出去到大学课堂读书,大学课堂的学生读远程也很困难”。相比美国所有学校都有远程内容的情况,朱敏认为中国还应该提高一步。
“远程教育应该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教育的过程是一个知识传递的过程”,朱敏举了美国波音公司设计师如何通过远程方式培训中国飞机零部件制造厂的设计人员;美国通用电器公司如何通过远程教育的方式向新疆代理讲授医疗设备的具体使用方法。他强调远程教育的概念绝不仅仅局限在教授数、理、化。
一年前,朱敏投资中国远程教育领域知名服务公司——东方卫星公司,他强调要把它改造成下一代的远程教育的公司。“不是一个网,而是三个网,要做到内容国际化、专家国际化、交流国际化”。在教育领域,他希望所做的事情能成为中国大开放、大交流平台的一部分。此外,医疗、金融,也是朱敏关注的两个投资领域,朱敏的下一步梦想,是希望在某个行业里可以做出国际化的样板企业来。
永远以奋斗为乐趣
朱敏的妻子说: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钻劲,永远以奋斗为乐趣。”
“做了七年纯粹的农民”,提起知青经历,朱敏喜欢这样介绍。他感觉当时农民与知青的关系就如同“阿Q与小尼姑的关系”,所以他不愿意与同伴们一样做和十三四岁农民孩子相同的割草、锄地的活儿,“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做那活挺丢人的”,潜意识里,他要跟农民竞争,证明自己,因此选择了当时最累、最苦,也是挣工分最多、最“英雄”的活儿--拉板车。在宁波的乡间,他就是过着“拉着两千斤重物(有时带的还是危险品)的大板车,像牛一样爬着过桥”的生活。身体上的苦累对于他来并不算什么,当他到市里唯一的一个给农民准备的招待所排着长长的队、睡在500人的大通铺时,他真切地感受到农民的疾苦。
恢复高考后,朱敏告别了这段当农民的经历,成为浙江大学第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拿出成绩单,他不论大成绩还是小测验都是一百分,即使是三十几岁学英语,GRE英语单词也得了2300多分。在浙大的六年他学到了老黄牛那种踏踏实实的干劲儿。1984年,朱敏以浙江大学管理系第一名的成绩获得公派留学斯坦福大学的机会。在斯坦福接受的领袖文化的熏陶,为他“从小就不大安分”的创新精神提供了生长的土壤。在美国“学生跟老师说话时把脚放在桌上,叫老师小名,最初都无法适应”,朱敏到美国十年后,才习惯了叫老师的小名。
朱敏在美国实实在在是白手起家,经历了求学、工作、创业三部曲,全凭一腔创业激情与过人的勇气胆识。1991年,朱敏和朋友创立了第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Future Labs,开始进行网络技术研发。公司创立初期,大家都没有薪水拿,压力很大。经过3年艰苦奋斗,大公司Quarterdeck以1200万美元买走了他们的Future Labs。作为创始人之一的他分到了300万美元。公司卖掉后,朱敏再次投入巨资创业,1996年他与朋友在硅谷共同创立了WebEx。2000年,WebEx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超过16亿美元,被投资者誉为“股市明日Yahoo”。NEA在投资WebEx两年之后获得了七八倍的投资回报,这对于当时身处高科技泡沫崩溃之后的萧条处境的NEA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据了解,在创办WebEx的前18个月,几个创办人是一分钱不拿的,而当拿到第一轮投资700万美元时,立即拿出30%给职员分享。利益分享让公司创业以来一直拥有一支稳定又兼具实力的科研队伍。朱敏说: “作为领导者不仅要把握好公司发展方向,还要有很大的激情与热情,让员工感觉到跟着干一定会成功”。
“人有90%时间是失败,而10%是最后看到成功”,朱敏说人们往往看到成功的结果,而没有看到努力的过程。当年同学听到他脱口而出的GRE单词,都惊讶地说,你好厉害。他笑着说,假期大热天我苦背单词时,你们都哪里去了?
在朱敏的思想里压根儿就没有枯燥这个词,他总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工作就是不断创新的过程”,他喜欢别人见到他说: “哇!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当跨国知名公司的老板们拥抱着他赞叹不已时,他为中国人感到骄傲。
朱敏说,“快乐与财富不是同比成倍增加的。”他刚到美国时,一小时赚五块钱都觉得挺快乐,后来到公司上班,一小时五十美金却不快乐了。朱敏问自己: 为什么不快乐?他觉得每一个有知识的人,都会问自己人为什么活在世界上?“给你1亿美金,渡了两次假后,你一定会想还能干什么?”他觉得无私奉献才是让自己更幸福的源泉。他身上时时会流露出老知青的历史责任感与沧桑感。“不是人家让我来的,是我自己选择了回来,努力做到最多、更好”,朱敏说自己不是洋娃娃,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只希望做到光明磊落,快乐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