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过这篇文章了,写得十分不错,再贴出来,和大家共享.
不是每块土地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歌者。但在沅水流淌的土地上,沈从文以沅水一般的节奏唱出一种平静的歌声。这歌声是温暖的,然而温暖里面,有一种深深的悲剧感升腾起来,就像是沅水上朦胧的烟雾,透过烟雾可以隐隐看得见歌者的影子,于湘西的烟水迷离中,这影子带着宛转的歌声,没入人群深处。
这是电视散文《歌者默然》的开篇,湘西是幸运的,沈从文始终是作为湘西的歌者而存在的。尽管我的故乡不是湘西,却喜欢沈从文对乡土的态度,因为离开故乡的人深知这其中的酸楚。故乡,有纯净的家园,是我的天堂,离却多年,我还有资格用疲惫和沙哑的嗓音为你歌唱吗?
我曾经那样盼望着走出校园,去品味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与无奈,甚至直到我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办理离校手续的时候,我还一直被这种激情包围着。2000年那个闷热的夏天,我用印有数个大红章的离校手续单换来报到证,然后推着车子走出校门向在同一条街上的报社骑去,就在那一刹那,眼泪竟顷刻间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会在这一刻如此伤心,也许是对前途的不安吧。在大学里,我们虽然不挣钱,但可以约上三五知己到路边的小饭馆聚聚;可以偶尔放纵一下,在凌晨两点起来,拉着她的手去看荷塘月色,听夜虫软香玉般的浅唱低鸣;我们还可以做许多想做又不太出格的事儿……
外面的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静心坐下来,细细一算,毕业不知觉间已闪过四年。自己这四年在干什么?回想四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梦想是否就是今天的现实?
毕业一年时,我写了《毕业一年间》,满篇的诗意伴随着激情。那时候的我还是喜欢憧憬美好的未来,很喜欢大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名言:“人,诗意地栖居。”总让我一次次地感动,虽然在外漂泊一年了,但我依然把人生之旅看作是诗意的,有着歌声的人生,是美丽的。
毕业两年时,我刚开始做销售,遇到很多困难,满心地迷茫。总是在寂寞的黑夜忆起辛疾弃,在夜风里和着他壮志难酬的悲愤心情一起吟唱: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毕业三年时,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去复旦和二医大,本科生们忙着毕业典礼,飘逸的学士服,高高的帽子下,清纯的面容在阳光下化成向日葵,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我。我,还是三年前刚毕业初的我吗?曾经清澈如山泉的眼中多了青春少年时没有的淡淡的惆怅和沧桑。想起两三年前浪漫的诗意,我一阵苦笑,妈的,诗意值几个钱?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把诗意彻底埋葬。
毕业四年了,逼人的青春气息不复,眼角爬上了鱼尾纹,也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己——“疲惫”,或世俗所谓“成熟”。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提笔写诗的翩翩少年了,倒是可以沉下心来,悠然自得地点上一支烟,泡杯清茶,回味着我的当年,这样一个闷热的夜晚很平常,却也很特殊——2000年的今天,我提着行囊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涯,从此一壶漂泊,浪迹天涯。
四年来,贯彻始终的主线无外乎“事业”二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有时候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有时候觉得自己事业有了微小的基础;有时候觉得自己非常的落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已经够幸福的了;有时候认为自己走了很多的弯路、有时候又觉得这样的路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有时候经常后悔自己做过的很多荒唐事情,但有时候又觉得人生苦短,做过的事情不做才后悔……
“为什么我的眼里总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很多年前,我就对身边的朋友说,我注定是一个活的很累的人,因为我背负的太多,对我来说最害怕的是那未曾实现的梦想渐行渐远。这几年,走的很辛苦,一次次,我咬紧牙关对自己说,坚持到底,永不放弃!站直了,别趴下!我一直在努力,上苍也有好生之德、悲悯之心,经过几年的沉淀,让我无数次热血沸腾的梦想若隐若现,彷佛触手可及,又彷佛空中楼阁。
四年来,最让家人牵肠挂肚的便是所谓的“爱情问题”了。什么是爱情?我曾经用“水杯理论”向好友诠释:爱情就象一杯水,每付出一次就倒出一部分,越来越少,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2001年,在嘉兴海盐那座临海的寺庙里,微凉的海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僧人们在喃喃的诵经,香烟袅袅,我的心里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感动,那种身处两世之交,前路迷茫的感慨,不知觉的,弥漫了我的全身:赵州八十犹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及至归来无一事,始知空费草鞋钱…….我驻足在幽暗高阔的癜堂里,心中悲欣交集,双目恍惚,我突然明白,种种的缘起缘灭,一切都是空…….这么多年来,爱情之路早已疲惫,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片断偶尔还能浮现于脑海中:大学里她有一双大大的忧郁的眼睛,风中裙摆摇摇,这个丁香一样的姑娘2000年就回到了那个水晶晶的江南小镇,已作他人妇;大学里那个泪水涟涟的女孩,眼中的忧伤让我无法面对,虽然我们早已失去联系,可是她的眼泪永远定格在我的心底;还有那个叫我“老东西”的月光一样的女孩,她对我说,一直把你当亲人看待,真的很心疼你。造化弄人,我们擦肩而过,老死不相往来;那个远涉东瀛的女孩,你还好吗?犹记得你幽幽地说,在上海,不一起去外滩不算爱人。雾气缥缈的夜晚,黄浦江的涛声阵阵,潮湿的水气迷蒙了我们的眼睛……
四年来,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颠沛流离的生活方式,最近刚搬到冠生园路,几个月搬一次家已经成了习惯,不搬家,倒觉得不习惯了。冠生园路、康健路、植物园、吴兴路、泰兴路、上体馆、东昌路、金桥、五角场、大柏树、汉中路……全上海大概很难找出第二个如我这般的人,几乎在上海的每个角落都住过。由于种种原因,如此频繁搬家,让我疲惫不堪,是我自己选择了这种漂泊的生活方式,其中的苦涩只有独自饮下。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搬家是2002年6月底,我提着一个箱子——里边装着我全部的家当,从大柏树搬到浦东金桥,出租车驶上杨浦大桥的时候,远眺陆家嘴,这个城市最奢华的心脏,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夜色中的陆家嘴霓虹辉映,琼楼玉宇,极尽奢华与尊贵,那一刻脆弱的难以自己,悲从心生,眼泪差点滑落下来。漂泊太久的我,太累太累,好想有一个家,尽管上海的房价还在不断飙升,我已经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2005年上半年一定要买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蜗居,再苦再累也值。
四年来,还有对故乡苦苦的思念,灵魂深处对故乡痴痴的守望。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那酒一样的长江水/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尽管拥有这个城市的身份证明,心却是“异乡人”。那年冬天,大学刚毕业半年,是记忆中最为感动的故乡之行,一个人背着沉重的行囊踏上故乡的土地,清冷的月光在冬天的夜风里异样的明澈,湿漉漉的水气浅浅地迷漫在枯草丛中,开得稀疏的梅花散发出浅浅的清香,寒意刺激的鼻孔有点酸。家,近了,年,握在了手中。
今夜,又惦着故乡了,记起朱自清先生涌过的《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今夜,故乡若有人采莲,那清清湖泊的莲花也该过“过人头”了吧。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一辈子装点着我的梦,我便是那默然的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