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路
  
  十余年没来青岛,市容市貌变化巨大,尤其是东海路、开发区、沿海度假村等地,高楼大厦如碑如林,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直刺青天;海岸畔的幢幢别墅,层层叠叠,一片连接一片;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如不同民族的少女,柔姿百态,风情万种,使人一见,便想去拥抱她,拥有她,做着永远做不尽的美梦
  东海路是青岛市着力建设的一条样板路,道路笔直宽阔,横跨岛城的大半个市区。在路的北侧,是大片大片的高层楼房建筑区,新建的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也在这条路上。在马路的南侧,便是浩淼无际的大海,在海路之间,城市美容师设计建造了多处公园景点。倘若你行经此处有些劳累,你可走进路边的公园去观赏一番这里的花草树木,或立在海边上聆听一番海歌的吟唱,让海风吹消你的疲惫与劳顿……
  
  崂山度假村
  
  下午五时,在参观完市区几处景点后,我们乘车去青岛日报社的崂山度假村。
  十年前我曾去过崂山,那时崂山还没有得到开发,沿途是一派农村景象的土屋坯房,几乎看不到楼房。现在,从青岛市区到崂山区,高楼大厦连成一片。
  豪华大客车驶离闹市区不久朝左一拐又往北行。来青岛,我除在中山路上不掉向,其它地方都难以辨清东西南北。车驶过山村,驶进山里,我才觉得路走得有点不对劲儿。我问身边的同仁这是去崂山的路吗?同仁说是。我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回忆着十年前到崂山的情景。那次,我们住在有名的青岛饭店,车驶离市区后感觉时间不长便到了崂山脚下,汽车直接开到崂山寺院的旁边。记得我们在看完寺院后,翻过一座山便到了崂顶,而后又去了“石老人”海边景点。这时我抬腕看了看表,车开出快一个小时还不见崂山的影子,我便怀疑主人是否拉我们去崂山了。
  车在时高时低的山间穿行,让人感觉仿佛在电梯中似的;车在不停地转弯,叫人无法辨清东西南北,如行走在云里雾中。有几条峡谷险得叫人瞠目结舌,从车上下看不由一阵头晕目眩,身上冒出一层冷汗。我万万没有料到青岛的郊外竟有如此险峻的峡谷、山涧!山一座比一座高,峰一个比一个密,景色一处比一处秀丽。过了一会,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片片青石红瓦建造的楼阁,星星点点缀在万绿丛中。每经过一片别墅楼群,青岛的同志便指点介绍这是某某单位的,说现在这儿的地皮是如何如何便宜(因这儿开发刚起步),青岛市区已有不少单位在这儿买了地皮。说话之间,汽车在一小山坡前停下。这座小山高三四百米,身后是一座大山,小山紧紧依偎着大山,像是大山的儿女。小山的脚下是一条通往山里的柏油路,柏油路的下边是一条沟壑。由于雨季还没有到来,沟壑是干涸的,只有一片乱石突?在那儿。小山的山坡上,矗立着五栋崭新的楼房,每栋楼高四层,建筑面积不过千平方米;楼的底层取山中青石,墙体用仿山石釉面砖贴面,楼顶红瓦封盖,楼与楼之间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在楼群的脚下,辟有一片小小草坪,草坪间有喷泉、花圃、游泳池。下车后,青岛日报的蔡总指着山腰间的楼房说:“这就是青岛日报社的度假村了。”服务×××们在门外列队相迎,她们脸上荡漾着热诚的微笑。蔡总说她们都是刚刚上岗,我们是这儿的第一批客人。房间内弥漫着木质与油漆的芳香,虽远在异土他乡,却备感温馨与舒适。
  
  晚餐
  
  我随意在一张餐桌前坐下,也没去注意宾客座位的位次,喝过几口香茶之后,才发现在我座位的对面,透过餐厅巨大的玻璃墙体,有一座小山正面对着我。小山不高,与青岛日报社度假村周围小山的高度差不多,也依偎在一座大山的怀抱里,但这小山上树木很多,看不到山体的石头和泥土。我虽生长在平原,但山看的并不算少,那多是在行进中的汽车或火车上,看到的只是山的轮廓,而像今天这般处在一个极其舒适、优雅的位置,静静地端坐在山的对面,专心至致地观看一座山的容貌还是第一次。
  宴会开始后,我一边吃酒一边观赏小山的美色。这时候我不由怨恨起自己来:自己要是一个画家该有多好?把对面的小山画下来,带回去,让家人与朋友也欣赏一番。叹息没有用,我只好用干巴巴的文字来替代画笔了:小山依偎在大山的怀抱里,呈金字塔状,看上去极为徒直,所以人们无法在这美景如画的小山上建造楼阁,就连徒步攀登都极其困难。这小山的最大特点是绿化和生态保护特别好,满山的树木密密匝匝,风雨不透,整个山体似被裹了一层绿绸。这山色绿得别致,绿得诱人。她既不同于平原上的秧苗,也不同于平原上的园林。平原中的秧苗和树木,绿中带有一种嫩黄,特别是雨过初霁,阳光当头的时候,你会发现雨滋未干的叶片,很容易被阳光穿透了,叶片中的血液清淡如水,那鱼骨架般的血管细如发毛,像一位严重缺钙又缺氧的人。而这小山中的林木,绿中透黑,黑中闪烁着翡翠般的光亮,像一个个身体强健的非洲黑人。这林中的鸟儿特别多,有山鹰、喜鹊、花眉、山鸠、啄木鸟,还有很多说不出名子的小鸟。它们在山林上空飞来飞去,在林中飞进飞出,在枝桠间跳上跳下,叽叽喳喳,甚是活泼可爱。
  晚餐上来的时候,太阳西下,晚霞飞溅,霞光从众山的空隙中折射过来。瞬息之间,山林渐渐变成橙×××,并闪耀着一种微弱的光彩,使人感到山林很温暖,很柔美。过了一会,山林又渐渐变成红的,红的愈来愈浓,尤其是山林的上部,伴随时光延续快到了赤紫的程度。这时的山体非常静,听不到丝毫的风啸,也看不到树枝的摆动,安恙的等待着太阳这位神奇画家的泼墨。山林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忽然间又变成一种青蓝色,接着又由青蓝色变成深灰色,再由深灰色变成黑褐色……太阳沉入地下,阳光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布袋,神奇的画师收起她那美妙的笔。
  
  晨山
  
  我同临沂日报社理论部的老朱同住一屋。老朱看上去似乎比我老,其实我俩同岁,不过老朱谢顶早,有点显老。晚上凌晨左右有世界杯足球赛,我问老朱喜欢看不,想不到,老朱的回答使我感到十分意外。老朱说他很爱看足球比赛,特别是世界级的。老朱又问我,我说说不上特别喜欢,但高水平的比赛有时也看。白日奔波一天感到有些劳累,又想明天早起到山里走走,所以躺在床上胡乱看了一会电视便倒头睡了。老朱没有睡,他把电视音量调得很低,又将床头灯光拧得微弱。次日,我一睁眼,已是清晨六点多了,再看老朱,床铺空着。我匆忙起来,马马虎虎抹了把脸正要往外走,这时老朱从外面回来了。老朱说他五点多就醒了,去了北面的山上,又说这儿的景色真是太美了,空气特别新鲜。我说你叫我一声好了。他说看你睡得正香,没好意思。我喜欢溜早,特别是出发在外,总是一早起来到外面走走。居住崂山深处,千载难逢,更是求之不得。
  出了青岛日报社度假村的院门,坡下就是进山的柏油路,路虽不宽,但路质很好。我沿柏油路北行(当时自认为此向是北,在崂山的后面),路环山而上,弯弯曲曲,时高时低。由于起得早,路上极少有行人,山高壑深,这种异常的寂静使人感到阴森。六月的夏天,正是山青水秀的时候,路两侧,不论是山坡上还是沟坎里,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果树;山坡上大都是苹果树,沟坎边多是杏树和桃树;红红的桃子,黄黄的杏子,掩映在绿叶丛中,煞是惹人眼馋。
  我一边前行,一边左顾右盼观看路两侧的大山风光。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在山路的两侧出现了人家,户数极少,约有六七家,红砖瓦房都掩蔽在绿树丛中,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房屋。由于尚早,小村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一掏粪工在村中走动。过了小村,山路的斜度越来越大,迈出的脚步感到了沉重和吃力。转过一个较大的弯,不知不觉我已到了一座小山顶,山头不大,基本是光秃秃的,只有坡面和深谷中长着一些树木。这儿有很多平坦的巨石,路人在此小憩,或站或立都很舒适。我走得汗涔涔的,便在一巨石前停下。我一边抹汗,一边大口做着深呼吸。这儿的山色美,空气也极为新鲜,没有杂质,没有污染,湿润中透着一股山石与泉水的爽凉。抬头远望,我突然发现在路的上方――尽头,一座座极高的山峰浮现在云中。在度假村的山坡上,虽然也能看到一些高高低低的山,却没这么多,这么高――群峰争雄,层峦叠嶂,其中有一座山峰插入云霄(后来我察看地图,方知自己已处在崂山山脉之中,那座极峰便是著名的崂山主峰――崂顶了。)。
  我喜欢山的雄伟和壮丽,喜欢山的怪险与神秘。每到山区,每到有山的城市,都能勾起我极大的兴趣。此时此刻,天晴峪阔,谷空人静,我独自立在巨石上,面对群峦而沉思。思,自然生成之奥秘,想,高山雄奇之美妙……倏忽间,明媚的太阳被一块黑云遮住,随之洒过一阵稀疏的雨滴,但转瞬间,黑云移过,太阳又露出笑脸。举目再望群峦,这时一种奇观把我惊呆了:在群峦后面,更准确的说应是群峦的上方,忽然间又冒出数座高山,峰峦紧顶着蓝天;山的颜色与刚看到的那些山的颜色明显不同,山的峰端呈银灰色,下部是铁褐色;山的形态多姿多样,有的呈巨型蘑菇状,有的呈树冠状,有的呈狼牙锯齿状,有的形状无法用语言描述……但这些山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更险、更奇、更神秘。凝视间,我忽然发现这些山在移动,在膨大……山的变化使我突然猛醒:这哪是山?是云――云山!云山的神奇、怪险使我如入梦境、仙境。我想,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天姥山也不过如此吧。这时我真想跨过崂山之巅,踏上这座云山,以分享当年李太白登游天姥山之感。然而,事到临头,我却又没了勇气。原因有二:一是我孤身一人,二是马上到了吃饭时间。
  云梯般的山路上仍无人迹,偶有摩托或三轮车路过,也是闻声即逝。再看崂峰和云山,心“扑扑”直跳,肉皮麻嗖嗖的……
  一阵凉风吹来,潮湿中带着一股咸腥味,我忽然悟到这山的东边――云山的下面就是大海。云山在向头顶这边膨胀移动,灿烂的阳光时而被遮住,有阵雨又要落下来。我看看表,离开饭仅剩十几分钟,便急忙调头往回返。
  我一边小跑,一边不时地回望崂山群峰,这时,崂山主脉依偎在云山之下,显得温柔而又渺小,像云山怀抱中的幼儿。又是一阵小雨洒过来,地皮未湿,太阳又破云而出,山谷显得更加清新和鲜秀------
  赶回度假村的饭厅时,多数同仁已经离去,老朱仍在等我。他见我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嘘嘘,便问我去了哪里。我说沿山路一直走了很远很远,如有人做伴就去崂顶了,并把我刚看到的景观说了一遍。青岛的同仁说,这儿离崂顶少说也有几十里,恐怕没有半天功夫是走不到的。听这么一说,我心里反倒没了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