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财富观”与“中等收入陷阱”



近一个时期圈内朋友讨论股市时,滕泰博士总扯到什么“软财富”,什么“中等收入陷阱”,让大伙儿无语,让大伙用这些新概念横竖“八竿子”也打不到时下涨涨跌跌的A股上来。

趁辞鼠迎牛闭市的闲暇时光,我读了滕泰的新著《财富的觉醒》,梳理出A股市场与软财富与中等收入陷阱的逻辑。敢情滕博士生造的“软财富”概念是关照经济趋势和股市趋势的一个全新的视角,一个牵发动身的敏感领域,一个民族崛起成败于斯的核心要素——这话大了,还是从概念说起罢。

按滕博士的划分,以地球表层生态环境为基础,利用物种繁殖规律获取财富,是人类第一次财富革命,也即“生态财富革命”;而随着矿石、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以及风能、水流势能等自然运动形式都可以转换为效用,人类的财富来源终于跳出了地球表层生态环境,超越了对动植物繁殖规律的利用——这种财富来源的拓宽和财富总量的飞跃叫做“硬财富革命”;计算机产业和网络虚拟产品,以及金融产品、知识产品、服务等财富形态,其财富来源都超越了客观世界,摆脱了对地球资源的依赖——这种以人的思维为基础的财富形态就叫做“软财富”。

软财富的最大特征,是摆脱了有形物质资源的限制,其价值更多地表现为无形产品,如品牌、专利、知识产权、票证、信用货币、金融衍生品,信息情报等。并且软财富的价值早已超过了生态财富和硬财富的价值。

照此推断,现代社会中维系我们衣食住行的财富形态早已不敌虚拟的软财富形态,甚至其重要性——在某些关键时期——也远远不及虚拟的软财富:滕博士的反诘是为什么美国在实体经济严重衰退的情况下要把9000亿美元全部砸向金融领域?而中国在股市跌幅超过70%的情况下却要向实体经济增加4万亿人民币的投资?

他是暗指财富观的差异,是落后与先进的差异,是次要与主要的差异,当然也是面对不确定的人类危机时国家战略的差异。

作为一种关照经济趋势和股市趋势的全新视角,“软财富观”警示我们对虚拟经济的认识远远没有达到起码的程度;作为对一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市场经济的关键领域的阐释,“软财富观”更警示我们必须恪守三十年来秉承的“放眼向洋看世界”的学习精神,至少不能因噎废食、投鼠忌器;作一种对民族崛起的战略思考,“软财富观”无论是否著者所谓成败于斯的核心要素,都具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这集中体现在著者对当下中国已罹其间的“中等收入陷阱”瓶颈阶段的论述上,并且抛开学术范畴的对错,著者于浮华焦躁世风中保有的沉静且火热的殷殷报国之心,亦是可感可钦的。

有点像自然人寿的中年阶段,上有老下有小且身心疲惫“人过四十不学艺”——新兴市场国家突破人均GDP1000美元的“贫困陷阱”后,很快会奔向1000 美元至3000美元的“起飞阶段”;但到人均GDP3000美元附近,快速发展中积聚的矛盾集中爆发,自身体制与机制的更新进入临界,很多发展中国家在这一阶段由于经济发展自身矛盾难以克服,发展战略失误或受外部冲击,经济增长回落或长期停滞,陷入所谓“中等收入陷阱”阶段。像巴西、阿根廷、墨西哥、智利、马来西亚等,在20世纪70年代均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但直到2007年,这些国家仍然挣扎在人均GDP3000至5000美元的发展阶段,并且见不到增长的动力和希望。

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主要是遇到和没有处理好几个瓶颈问题:一是收入差距过大造成内需增长过缓;二是城市化进程中形成新的二元结构,城市贫民窟与城市繁华伴生,且尾大不掉;三是资本项目开放造成金融风险和国家财富损失;四是从一般制造业向高端产业和社会服务业升级过程中出现不可跨越的障碍。

中国人均GDP在2007年达到2600美元,2008突破了3000美元。内外交困的2008年过去后,“中等收入陷阱”横亘在中国面前,对中国GDP 增长的中短期预期很是悲观,中国经济陷入滞涨甚至停滞的可能性加剧,这之中有多少是外围环境影响有多少是自身矛盾使然?没有人厘清。但导致深陷“中等收入陷阱”而不能自拔的四个“前车之鉴”没有一点不是正在显现的中国经济的严峻问题。其实私下里和滕泰交流,他是很悲观的,他公开判断中国经济的中短期走势将是L型的,即中国的决策者很难处理好上述四个瓶颈问题。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在纯经济制度(也即让利放权的改革模式)层面已充分泄放了生产力,而更深层的经济制度变革怎么着都绕不开行政体制和政治体制的同步推动。一句“不折腾”,积极地理解是顺势而为,消极的理解便是得过且过……对此,笔者比滕博士积极许多,经济社会的发展有其必然规律,长期执政的合法性基础一定是经济的持续较快发展——这种发展不但体现在GDP和人均GDP上,还体现在多数民众感同身受的生活水准提高上。因而面对“中等收入陷阱”必须解决的上述四个问题时,经济手段当仁不让,逃不开的政治手段迟早会跟上。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历程一直是“逼出来”的,一直是危机变革,而不改革则意味着更严峻的执政危机。

尽管私下里悲观,滕博士还是在《财富的觉醒》中讨论了经济层面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在讨论过财富分配、人口城市化和金融领域问题之后,腾博士认为,中国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是如何回避硬财富制造的资源约束,通过技术和产业升级实现经济结构的转型。

成功逾越“中等收入陷阱”阶段的日本、韩国和台湾,其最明显的特征是迅速走完制造业升级的路径。即先从纺织服装、家电、半导体、化工产品,向品牌家具用品、高端耐用消费品、机械设备、高端机床、造船业、汽车制造业、数字化通信产品、精细化工、甚至娱乐产品发展。比上述国家和地区发展时更具“天时”的,是在经济全球化更发达的今天,特别是互联网打破信息壁垒之后,技术转让的障碍更小,中国受益于人类技术进步时滞空前缩短。加之三十年积累的较为充裕的资本优势,中国实现制造业升级的速度会更快。并且中国已在制造业的诸多领域如家电、集装箱制造、大型数控机床、重型机械、飞机零部件制造、船舶制造、卫星和运载火箭等等实现了升级和突破性发展。中国所具有的国家投入、集中人力资本等体制优势和最大的市场规模优势也是独特的,因而中国制造业升级到具备全球竞争优势程度是指日可待的。

作为最节省资源工的服务业,在目前城市化率才只有46%的中国具有巨大的发展空间,而城市化率不可阻挡的加快尽管会挑战我们的综合管理能力,却必然推动服务业的不可估量的发展。目前中国9.5亿的农业人口,而专家估算中国18万亿亩耕地只存纳四万亿左右的农业人口即已充裕了,剩下的3亿左右人口既是城市化率提高的推动力,也是服务业发展的生力军。

制造业升级和服务业发展毋庸置疑,中国软财富战略更具广阔发展空间。在互联网领域,中国几乎是站在同发达国家同等的起点上,对空间文明的探索中国也走在了世界前列,对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的研究中国也在加大投入。据此,腾博士认为,以互联网经济、金融虚拟经济、知识信息经济为主的软财富经济正在为中国经济的增长提供新的发展空间,这也是中国能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保障。当务之亟是制定国家层面的软财富发展战略。

读《财富的觉醒》是令人振奋的,但掩卷之后,依然没有完全消除“八竿子打不到”的感觉。歌德说“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长青”。不管“软财富观”是否一语中的,乃至有否“行之有效”的操作可能,我们对资本市场对虚拟经济的认识总还是欠缺的“开壳”的一跃。危言耸听也好,旁门左道也罢,腾博士的全新视角总对我们“开壳”有益,也当然对我们置身其中的股票市场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