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佛山上一路跑下来,大汗淋漓的他去千佛山门口的早餐摊上买了三根油条一份豆腐脑。对于油条这种北方传统的垃圾食品,一直是他早餐的必备之物。同宿舍的老三经常提醒他,少吃油条,那玩意都是臭水沟里舀出来的油炸的。 “臭水沟里边的油就不是油了吗?学校食堂里做的菜就不是用那些油做的吗。所以说,年轻人,不要那么挑剔,你们呀,就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俨然一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大爷大妈们级的教授的口气。
“靠,装什么老成。那玩意炸的时候还放了洗衣粉,否则不会挺的那么直,嚼的那么脆。”。“大哥,知道什么叫吃啥补啥么?咱们哥几个每天早晨都一柱擎天,只有你那里是一马平川,所以说呀,年轻人,该吃点挺的东西补一补了”。
老三一双臭袜子扔了过来,他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书包,在臭袜子撞击到他屁股那一瞬间冲出了宿舍。
第一章
他叫韩志卓,宿舍排行老二,从北京来济南上大学已经半年多了。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舍友们听说他是北京来的以后,都问他为什么不在北京上学,这么远跑济南来干什么。他第一次用学者的口气在舍友面前沉思片刻,然后扶了扶眼镜答曰:“从理论上来讲,地域是无所谓的,我是来求学的,北京垃圾太多。”
韩志卓挺看不惯那些北京来的学生那幅得意样子的,很多人在众人面前总是显得自己是天子脚下的八旗子弟,比那些“下边的人”高一个档次。特别是五班的那个胖子,整天说我们北京这么着,我们北京那么着,充其量不就是密云的吗,北京的一个远郊县,再往北一点就快到内蒙古了。“别他妈的给北京人丢脸”,韩志卓骂道。
不知道老舍爷爷当初是不是枪手,把济南描绘的太美丽了,以至于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有很多人被骗到济南来并且口里总是嘟囔着“《济南的冬天》?”。济南的交通是拥挤的,被尊为“山东中关村”的山大路堵车更是正常的,如果哪一天竟然没堵车估计都能上《济南日报》的头条了,直到2004年济南承办亚足赛的时候才把经十路改造的像个大城市的主干道;济南的冬天是灰色的,远远望去,城市四周的黑色的小山把济南困在了这灰色之中,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不禁感叹到“山呀,真是高呀!山呀,真是黑!”;济南的冬天更是非《济南的冬天》中说的那样“温晴”,北风刮起来一点都不比北京差,冻得鼻子又冷到麻,又由麻变疼,疼的象刀割。 
天气再冷每天早上跑步他都没有中断过,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他就爬起来,从宿舍跑上千佛山(千佛山与没有水的趵突泉、因“大明湖畔夏紫薇”而出名的大明湖一起被称为济南三大景点,没去过的希望别去,会失望的),从山脚跑到山顶,然后在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路上吃上两口被称为早餐的垃圾食品,回了宿舍在把一个个还在与周公约会的兄弟们叫醒。通常每次叫老三的时候,老三都是操着一口标准的威海话迷迷糊糊的说“还20分窘才桑括了,呢早哥一奥我,岁合儿(翻译:还20分钟还上课呢,这么早叫我干啥,多睡会儿”,“靠,快他妈起,再这样以后别用我叫了”。然后背着包去教室,然后是下课,然后是午饭,然后是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午睡,然后是下午的课,然后是晚饭,然后是晚自习,然后是回宿舍,然后是睡觉前的“卧谈会”,然后是老六发话“快12点半了,睡觉了,明儿个再聊”,然后是突然的寂静,然后是此起彼伏的鼾声,然后是天朦朦亮,然后是跑步爬山,然后是吃垃圾食品,然后是上课……,每天过着与昨天相同而又不同的生活。韩志卓每天的“流程”与他们不同的只有两件事:早上爬山,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流泪。
被窝是个好地方,黄香帮爹妈暖被窝被列为了中国二十四孝之一;冬天躺在被窝里,才有温暖安全的感觉;被窝也是性欲得不到释放的兄弟们唯一可以徒手进行“模拟训练”的地方;×××们的被窝更是实际意义上的生产车间;……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被窝则是唯一能释放自己眼泪的地方。钻进被窝、被里和棉花的气息扑鼻而来时,也是卸掉白天的面具,把自己的感情释放出来的时候,除了第二天枕边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一片湿润做为证据之外,谁也不知道他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