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晗





最初的我很天真。





刚入职没多久的一次会议,大Boss笑眯眯地说,大家畅所欲言,工作中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讲的。难得见大Boss一次,我被那亲切的语气神情所迷惑,很真诚地说了几句犯傻的话:"我感觉很多业务技巧没有规范的传承,都是靠个人摸索,新人像被扔到水里自己学会游泳的;组织的培训并没有针对性,学不到有用的东西还浪费时间。"





我说话的时候,领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总结发言时才终于清了清喉咙,中气十足地说:"单位像家又不是家,为什么呢?没人惯着你。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娇气了,不勤劳、不勇敢、没眼力,心比天高。比如我所认识的某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甲,觉得是来做大事的,怎么能扫地呢?大学生乙连寄信都不会,动手能力实在差得可怜,难道什么都等别人教吗?"





我知道自己成功地露了怯,满脸通红,耳根子热,这会儿又听见这么简单到藐视人智商的事例,只能无比痛恨自己怎么那么二,仿佛和那甲乙同学一样二。





天下的Boss大抵如此,随口慰问不过是寒暄客套,擅长教训而不是教育。有次应朋友小C之邀去围观豆瓣上的吐槽小组,看他们义愤填膺地吐槽极品上司—"那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呀——该奇女子最擅长的事情是挑拨离间,装作知心大姐打听别人的隐私然后装作无意地散播……"





那个奇女子是某时尚类杂志的主编,常见到她写的卷首,是一些温吞的又励志又包容的文字。而背地里,她也黑口黑面抱怨不断,指责年青一代的耐受力差、吃不了苦……所以呢,比起小C,我要幸运得多,或者说小C的成长比我快得多,她早已坦然面对一切风刀霜剑了。





不说傻话,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小木块告诉我的。因为平时和领导的接触并不多,难得有机会了解和认识,彼此的第一印象只能在这样的集体会议中建立。





还有一次,接了一个写软文的任务,事先广告部的人跟我说,那家牛奶企业的人带着一股来自草原的简单粗放,要有心理准备。





于是,在反反复复的电话沟通中,那刻薄的姑娘总不满意,却说不出来哪里需要改进,问我是不是我们这里最差劲的编辑,起码是她见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别人不用她开口都能心领神会,而我只会抱着电话听她讲。





"我是编辑还是你是编辑啊,我想想再给你电话吧,要被你烦死了,我就要下班了!"





伤自尊于此时的我并不是最要紧的,更头疼的是,我无法摆脱这个差事,尽管陷入了瓶颈,还要想方设法继续和这个人打交道。再听见电话铃响时,只能硬着头皮挺住,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自我暗示:这些总会过去,总能完成的。





忍受着种种刻薄与刁难反复修改,over的那一日,我有两个念头:其一,以后若被人骂,抵抗力都提高了;其二,再也不喝那家企业的牛奶了!





所谓的职业化,不过是学会与这个职业中各种人的相处之道。没有人能在一瞬间如赛亚人变身般变得强大无比,只是一点一点被生活所磨,磨掉那些天真、脆弱、单纯、青涩,遇到一个接一个的小木块,不断练习它们的解法,直到能举一反三。